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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:王上,讓妾身在上吧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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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:王上,讓妾身在上吧 (1)

更新時間:2013-10-29 20:03:54 本章字數:5623

“你說呢?孤王等下要寵幸的地方啊。”

他慢吞吞地說著,把酒壺丟開了,淋了她滿小腹的濃烈酒液。

“帝祈雲,不帶你這樣惡劣的,你怎麽能往那裏倒酒!”

她坐起來,抓著他的手指使勁扳。

這酒有股異香,在大殿裏肆意飄散,便是聞一聞,就覺得醉了一半的靈魂,另一半靈魂也情不自禁地跟著這酒跑了榛。

帝祈雲俯下身,在她的肚臍上輕輕吻了一下,舌尖抵在她柔軟冰涼的小腹上,延著圓圓的肚臍輕輕轉動了一圈,然後擡眼看她。

步綰綰一身酥軟,又開始不能控制自己了,細密的汗從毛孔一直往外湧,靈魂蠢蠢欲動。

這一定是中了邪藝!

她暗罵自己一句,縮起了腿,坐起來看他,悶悶地問他:

“帝祈雲,你弄這麽多酒在我身上,辣著你自己那兒怎麽辦?”

總之,她的反應永遠和帝祈雲想像中的不同,他放下了酒壺,一臉黑線地看她。

“帝祈雲,男女之事,應該是和諧的、美好的、快樂的、美妙的、男的滿意,女的快樂的,你就不能正常點?你若想和我共赴雲雨,麻煩你,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開!”

步綰綰站起來,手指在他的額上輕敲,語重心長地向他普及正確的夫妻知識。

“步知道,你這小辣椒!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,長什麽樣子。”

帝祈雲仰頭看著她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往懷裏一抱,手緊摁在了她的纖腰上。

“黑的。”

步綰綰手摁在自己的胸膛上,杏眼慢慢瞇起,就像午後的貓兒一樣,夜明珠的光落進去,幽幽亮亮,就像兩團碧璽。

“黑的?孤王更要看看了。”

帝祈雲把她往榻上一撂,跪坐下來,灼灼雙瞳,饒有興致的在她的臉上打量。

這女子在他面前扮傻充楞久了,此時突然現出伶俐來,讓他越加有興致。

見她躺著不動,他解開襖裙,把她白色的布襪褪到腳踝處。她有雙漂亮纖細的腿,線條緊實玲瓏,沒有一絲贅肉,形狀也漂亮得像精心雕琢而成,完美無缺。

步綰綰躺著沒動,任他的手指在她的腿上來回游移,他的呼吸也漸漸開始急促了,俊顏上泌出一層細細的汗,瞳孔漸漸湧出赤色。

步綰綰攀在他的肩上,小聲說:

“我在上面吧。”

帝祈雲怔了一下,低眼看她。

步綰綰翻了個身,坐在他的身上,非常主動地去拉開他的褲帶,帝祈雲的眼神幽幽深深地沈下去,雙手枕在了腦後,興致昂然的看著她。

步綰綰的小手,從他的胸膛一直往下,到了他的小腹上停住,輕輕地摸了片刻,又往他的胸膛上摸去。

這廝實在有副好身材,放到現在,那就是個肌肉和容貌並存的超模。她的指腹很軟,像貓兒的小爪,在他胸前抓了抓,他不由自主地就長舒了一口氣,雙手來握她的腰,用已然怒起的地方去抵她的小蜜臀。

步綰綰的身體往他身上俯來,突然間就出手了,又狠,又準地點了他的穴!

帝祈雲保持著這個握她腰的姿勢,腿蹬在半空中,怒氣在他的雙瞳裏漸漸聚起。他真沒想到,步綰綰這個時候還敢出手!她居然會點穴!

步綰綰快速爬起來,看著他不敢置信的眼神,小聲說:

“帝祈雲,算我求你,你是皇帝,肚裏能容天下事,放我走,我只是一個倒黴撞到你身上的人而已,大家相忘江湖,永世不見,今晚之事,我不會對任何人說,不會有損你的威風。”

她跳下榻,直接披了他的龍袍,揮劍斬斷太長的下擺,拿了他的令牌,扭頭看他一眼,大步往外奔去。

帝祈雲內力高深,半盞茶的功夫就能沖開穴道。

她有半盞茶的功夫離開!

翠姑姑在東宮,她現在就回去接她!

她披著龍袍,又披散長發,低頭快走,奴婢看到這只有帝祈雲才敢穿的龍袍,都不敢直視,更別說攔她了,步綰綰居然很快就沖出了焰宮,奔進了皇宮前殿。

繞過那座最雄偉的宮殿,就是出宮的大門了,她在宮殿拐角處停下腳步,有些猶豫起來。她不敢去禦馬監奪馬,可這樣過去,一定會被侍衛們認出。

本身,穿著他的王袍亂闖,就是無計之中的計策,太過大膽瘋狂,憑的就是運氣和膽量,只要有一人膽大猜疑,她就必死無疑了!

正猶豫時,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,嚇得她魂飛魄散,扭頭看,只見夜滄瀾就站在她的身後。

“你怎麽這麽晚還在宮裏?”

她手掩在唇上,小聲問他。

“聽說你被罰,所以特地進宮來找你,快把這衣服脫了,我帶你出宮。”

夜滄瀾扯開她身上的龍袍,步綰綰跑得匆忙,裏面的襖裙並未系緊,被他一並給拉開了,肚兜歪歪的,露出一片旖旎風情。

夜滄瀾臉一紅,趕緊解開自己的披風把她包住,然後轉過身,輕聲說:

“來,我背你。”

步綰綰心中一動,毫不猶豫地撲上去,緊緊地抱住他的肩。

她記得如此清晰,去年6月13日,一次追殺毒梟的任務中,她和景楓被困在山頂,她無法施展馭火術,怕引著了山林,禍害了林中無辜的鳥獸和游客。

所以他和她只能硬拼,她被樹枝刺穿了腳底,他也是這樣轉過了身,對她說:來,我背你……他背著她走了四天,終於下了山。

夜滄瀾不是景楓,可他和景楓一樣,把她背出困境!

步綰綰不放蕩,相反她根本就保守,她不想和帝祈雲做那些事,她只是想保住這小命,有朝一日,回到自己的家。

夜滄瀾飛身躍起,輕車熟路地經僻靜之路摸出了皇宮,帶她回到了攝政王府的後院。

小院非常安靜,院中種著幾叢墨竹,積雪掃得極幹凈,墻角還有幾叢墨蘭正在幽然綻放。

“你就住在這裏,這是我母親以前住的地方,她去世多年,這裏平常不會有人過來。”

“好。”步綰綰點頭,揪緊披風,好奇地四下打量。墻上掛著畫,畫的都是墨蘭,水墨潑灑在泛黃的宣紙上,化成令人沈靜的蘭草,一只蝶輕盈地停在蘭葉之上。

“暫時先穿這衣裳吧,你放心,雖是我母親的,但是都未穿過,放在這裏只是留個念想。”

他從衣櫃裏取出疊得整齊的衣裳,放到小床上。

這小床也雅致,床頭雕著蘭花,垂下來的幔簾是淡青色,數只蝴蝶從那青色裏飛出來,飛進了燭光中。

她彎下腰,摁了摁柔軟的小榻,扭頭看著他笑。

“夜滄瀾,謝謝你。”

“歇著吧,如果害怕,我會在院中陪你。”

夜滄瀾笑了笑,轉身出去。

“餵,我什麽時候可以離開?”

步綰綰在身後小聲問。

夜滄瀾扭頭看她一眼,微微一笑,低聲說:

“你才出宮,他一定四處尋你,還是等一段時間我再安排。”

步綰綰坐下去,猶豫了一會兒,搖頭說:

“不行,他一定會來這裏搜的。”

“放心,這裏有暗閣,你可以躲藏。”

他拍了拍小床,小床就翻了過來,把她給扣進了裏面,嚇得她哇哇地叫起來。

“不要怕。”

夜滄瀾把她放出來,給她拍衣衫上的灰塵,暗閣許久未用,落了些灰塵進去。他看著她沾得花貓一樣的小臉,一笑,柔聲說:

“我還是先去為你打水進來洗洗吧。”

“我自己來就行。”步綰綰趕緊說。

“那就一起吧,我告訴你小井在何處。”

他點點頭,帶著她走出小屋,屋後有一方小井,以青石壘成井臺,一只小桶擺於上面,葫蘆做成的小瓢飄在半桶水上,月光落進井中,井水鱗鱗地光亮著。

夜滄瀾搖動了井繩,打了一桶水上來,猶豫一下,沈聲說:

“今夜不能驚動府中的人,得委屈你先用涼水擦擦了,會冷,可以嗎?”

“沒事。”

步綰綰仰頭,沖他一笑,主動伸手去桶裏。

“滋……”

她倒吸一口涼氣,這水果然凍得入骨呢!

她搓了搓手,又掬水出來,在臉上一頓揉,小聲念叨,收縮毛孔,臉上無油……

夜滄瀾在一邊聽著,啞然失笑。

“這放是何意?”

“就是越洗皮膚越好。”

她聳聳肩,也笑起來,最近有點神神叨叨,可是不這樣安慰自己、鼓勵自己,她真怕自己有一天撐不住,被殘酷的現實給壓趴下了。

“對了,你能幫我去把翠姑姑接出來嗎?”她猶豫一下,又問他。

夜滄瀾沈吟一下,搖了搖頭。

“還是不要去吧,他為了找你,一定會留著翠姑姑,以她為餌。而且帝祈雲也不算是濫殺無辜的君王,他登基之後,還沒有錯殺一人,何況你的翠姑姑。”

“你還為他說好話呢?”

步綰綰嘴角抽抽,不以為然地說道,把冰涼的小手捂進懷裏,埋頭快步往屋裏跑。

夜滄瀾看著她的背影,眼神又幽深起來,看著她的身影在窗子裏晃動起來,他才慢步走過來,隔著窗子說:

“我先走了,你早點歇息。”

“好,晚安。”

步綰綰已經脫下了披風,整理裏面歪歪的衣衫,然後鉆上了榻。

她當然不會脫掉這些衣裳,防人之心不可無,夜滄瀾太好,也值得懷疑,只是出宮之事最重要,她才選擇和他來這裏。

馭火術的不聽使喚,讓她十分沮喪,在被子裏,盯著手研究了許久,漸漸睡了過去,畢竟,離開了焰宮那可惡的地方,離開帝祈雲那樣可惡的人,空氣都香甜了許多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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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祈雲沖開了穴道,怒氣沖沖地往宮門處跑去。

宮奴們被他驚動了,宮中一陣混亂,亂夠之後,大家也沒弄明白他到底在找誰。帝祈雲在大殿拐角處找到自己的王袍,緊緊地攥在掌心,臉色陰沈可怕。

步綰綰還真本事,居然真的跑掉了!

“王上。”

侍衛長白遲匆匆過來,看著他手裏的王袍一怔,隨即明白過來,可他不敢明說,只能跟在面色不善的帝祈雲身後,大步回了焰宮。

帝祈雲運籌帷幄,悄無聲息謀下江山,不能說他不自傲,可是就這麽個小辣椒,弄不清來歷不說,居然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了,如何不讓他震怒?

“去,盯著夜滄瀾,看他府中有何動靜!”

“是。”

白遲趕緊出去辦事,到了門口,又被帝祈雲給喚了回來。

“回來。”

“王上。”

白遲折返回來,抱了拳,等著他的吩咐。

帝祈雲盯著桌上的金燭看了半晌,慢吞吞地轉過頭來,唇角勾起了傲然的弧度,淡淡地說:

“算了,都回去睡吧。”

“啊?”

白遲下意識地反問一句,見他一記淩厲眼神掃來,趕緊收回自己那傻瓜一樣的神情,退了出去。

帝祈雲走到榻邊,從榻上拈起一根長長的青絲,在掌心裏揉了,低低地說:

“小辣椒,還真辣出滋味來了,孤王看你如何出城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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步綰綰睡得正香,突然鼻中一癢,忍不住就打了個噴嚏,猛地睜開眼睛,瞪著眼前陌生的床幔發怔。

這一定是帝祈雲在惡劣的詛咒她!

好幾秒之後,才眨了眨眼睛,飛快地坐起來,轉頭看向門口。

夜滄瀾正背對著她站著,聽到響聲,這才轉過頭來看她。

“醒了。”

他笑笑,慢步進來,手裏拎了一只食盒。

“來吃早膳。”

步綰綰肚中咕嚕一響,眼睛一亮,從被子裏鉆出來,大步往桌邊跑。

夜滄瀾看著她一身整齊的行頭,居然連鞋也未脫,微微訝然一下,隨即不露聲色地端出了早點,幾只大肉包,一盅雞湯。

“不便弄出太大的動靜,你便與我吃一樣的吧。”“挺好了。”

步綰綰腹中已經餓得空空,顧不上謙讓,坐下就吃。

“你這裏的廚子挺不錯啊,這包子包得不錯!”

她一面吃,一面讚嘆。

夜滄瀾在她對面坐下,面露微笑,沈靜地看著她。

“夜滄瀾,有那啥人皮面具之類的嗎?借我一用,我去取點東西。”

夜滄瀾怔了一下,這丫頭膽量還真大,今天還敢出去?

“人皮面具沒有,不過我可以替你易容,有點辛苦,你得忍著。”

夜滄瀾沈吟一會兒,把湯往她面前推了推。

“易容有什麽辛苦啊?不就是化妝?”

步綰綰喝了湯,不解地看他。

夜滄瀾的長眉微微一揚,笑而不語。

不過步綰綰在一盞茶的功夫之後,就知道他這笑的含義了。易容,易容,把你的臉硬生生整成另一個人的模樣,又要擠骨,又要拉扯皮肉,步綰綰都擔心這一番折騰之後,臉上的皮膚還不松馳得像布袋子?

這代價真大!

她看著鏡子,她已經成了一個大臉盤的普通丫頭,丟進人堆裏就見不著了的那種。

“就叫琉兒吧。”

夜滄瀾收了工具,轉頭看她。

步綰綰又對著鏡子看了許久,這才起身站起,沖他一笑。攝政王府肯定不能久呆,她已經想好了一個絕好的去處!

8浴池裏的新花招(萬字火辣加更)

更新時間:2013-10-29 20:03:55 本章字數:11013

“還有這個。”夜滄瀾又打開一只小盒,從裏面拿出一顆褐色的藥丸。

“什麽東西?”步綰綰吸了吸鼻子,聞到一點淡腥味兒。

“吃了這個,十天以內會暫時改變你的聲音。”

夜滄瀾把小盒放到桌上,又倒了一碗水出來,把藥丸輕輕放入,刻融化成了一碗淡褐色的水。

步綰綰微微擰眉,她怎敢輕易嘗試一個不信任的人給她的藥呢榛?

“放心好了,要麽,我先喝?”

他沈吟一下,端起碗準備喝。

“那你也會變聲音?”步綰綰仰頭看著他抑。

他笑笑,微微點頭。

步綰綰伸手拿過了碗,沈吟一會兒,一仰頭,把藥水喝了個光。她索性就像賭博一樣,豪賭一把吧!未必她的運氣就倒黴到每個人都想害她?

放下碗,一抹嘴,嗓子癢了會兒,一張嘴,居然是尖細的聲音。

“媽呀,太監!”她捂著喉嚨,瞪大眼睛看他,“攝政王,就不能變成好聽點的聲音?”

夜滄瀾一臉尷尬,低聲說:“抱歉……”

“咦,算了,還是謝謝你幫我,你幫人幫到底,再借我十兩銀子。”步綰綰又向他一伸手。

夜滄瀾拿了銀票出來,她卻只取十兩,又一本正經立下字據給他。

“你今日助我,我銘感於心,他日一定加倍歸還。”

所謂盜亦有道,她步綰綰有點兒小貪財,那也是貪惡人的,不貪好人的,誰對她好,她十倍奉還,誰對她惡,她也十倍奉還。

夜滄瀾拿著借據,看著上面娟秀的字,有些悵然無語。

再擡眼,那丫頭已經昂首挺胸地走出去了,大白天的,他還真不好跟上去,以免被帝祈雲的人發現,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出小院,揚長而去。

“跟上。”

他微微偏頭,對著暗處低聲說了一句。暗處立刻響起幾乎輕不可聞的腳步聲,隨即又安靜下來,似乎剛剛那聲音,只是風吹過,貓的爪子輕輕踩過。

步綰綰找,從王府裏出來,滿大街的繁華入了眼,忍不住的唇角輕揚,眼睛彎得像月牙兒。

這樣無拘無束地行走,想看什麽看什麽,想吃什麽吃什麽,這才叫生活啊!真感覺像進了天上人間一樣快活!

對,那種地方她去過,自然是和景楓一起……

她和景楓一起做過太多的事了,吃飯喝水都能想到十件八件刻骨銘心的事!心情稍稍低落一會,她立刻又打起了精神,快步走到銀號裏,把十兩銀換成碎銀子和銅板,用錢袋兒裝著,突然就覺得自己成了有錢人,沈甸甸地墜在腰上,走路也覺得腰桿兒直了。

她用五個銅板買了一些綠豆糕,一面咬,一面往前走。

她想好了,要去開家澡堂子。帝祈雲總不會來那種魚龍混雜之地、市井小鋪裏來尋她吧!

她躲在簾子後面數銀子,賺到春暖花開時,卷包袱走人。

這事她以前計劃過,連地方都看好了,在東城的巷子裏,那裏有個快歇業的澡堂子,是那老頭兒家傳的,院子裏有方井,井中是溫泉水,多年前這院子也火過,可惜漸漸年紀大了,又沒有兒子,女兒嫁去了遠方,招來幹活的人也不得力,他一個人拎不動桶,搓不起背,加之帝慎景這一年來實行宵禁,後來只能勉強維持生意。

她和老頭兒談過,她投資,把澡堂子整整,再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搓背。

別說冬天,北商初春雪化的時候也冷得凍骨頭,這時候泡泡熱水澡,骨頭都能強硬一些,到時候生意一定紅火,她自已也能天天泡澡!

頂著這大餅臉,她慢悠悠晃過了兩條小街,三條小巷,遠遠地看了一眼東宮,沒敢靠近,然後晃到了那澡堂子外。

這時候還早,院門虛掩著,她推了推,門吱呀一聲開了,灰塵亂撲的,幾根蛛絲飛落下來。她有些失落,原來老頭兒也逃難去了呀!

也不知道那把老骨頭有沒有走出雪原?

她進了屋,打開簾子進去瞧,兩個大澡池子裏的水都幹了,黑漆漆的湖著。

步綰綰越加失望,在屋子裏轉了一陣,思考半天,決定還是開起來,街上這麽多討飯的難民,總能招幾個肯幹活的。

步綰綰的性子是雷歷風行,想到就做。拖一天也是拖,離雪化還有段時間,東宮回不去,也不敢去步府裏偷自己存下的銀票,得賺點盤纏才行。

有活幹,有錢拿,在街上招兩個老實的漢子過來幹活,還是挺容易的。

步綰綰指揮著兩個大男人,一天就把澡堂子給打掃幹凈了,兩個漢子得了一天的工錢,千恩萬謝,步綰綰聽說老邢還有老婆,索性讓他叫來,老婆就縫縫補補,買菜做飯,漢子就在澡堂裏燒火幹活。

步綰綰輕輕松松當成了老板娘,還成功發展三員幹將,阿四,老邢,老邢老婆。

左鄰右舍有些也逃難走了,有些卻是有些年頭沒見過老頭兒的女兒了,十三四歲就嫁了人,如今過了好些年,還以為是她回來了,過來湊熱鬧,有人還拿了些花生瓜果給她吃。

步綰綰忙活一天,坐在屋裏,嗑著花生,連聲感嘆人心有溫暖!

幸虧不都是帝祈雲那種貨色!她真想振臂高呼一聲,遠離帝祈雲,珍愛生命,珍惜幸福生活!

步綰綰正嗑得快活,後窗被輕輕敲響了,她怔了一下,拋了花生殼,過去推開窗子。

只見夜滄瀾披著一件黑色的披風站在外面,月光落在他的肩上,就像披著一層薄薄的雪。眉目間浮著淺淺的笑意,柔和地看著她。

“瞬欣。”

步綰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,往他身後打量,小聲問:

“你怎麽找著這裏的?沒人跟著你?”

步綰綰此行的心意並未對他明說,白天找他借了點銀子,便一去不覆返,沒想到他晚上就找來了,按這速度,帝祈雲不會也很快就跟來了吧?

“進來吧。”

她拍了拍手上的花生紅皮皮,讓夜滄瀾進來。

窗子上身形一閃,他就到了眼前,步綰綰輕呼了一口氣,小聲說:

“夜滄瀾,你明兒千萬別再來了,小心被他發現,我這可是好不容易謀到的生計,借你的銀子,我很快就還你。”“我又不是來討債。”他四下打量一番,盯著她說:“瞬欣,你確定要在這裏住著嗎?”

屋子裏的一切都太過簡陋粗笨了,一張油漆斑駁的木架床,被褥和帳簾是新換上去的,都是藏青色的粗布,除此之外,只有墻邊的一個笨重的大木櫃子,還有這張八仙桌,兩條長板凳,桌下放著一盆炭火,可還是擋不住從舊窗縫隙裏透進來的涼風。

她換了件藏青色的小棉襖,襖裙鼓鼓囊囊,一看就知道裏面還塞了一件,她太怕冷,抱著火都恨不能包上棉被才舒適。

“嗯,就住這裏,挺好的。”

步綰綰倒不覺得這裏粗笨簡陋,在她看來,不用靠男人生活,不用受制於人,不用被人折磨,那就是天堂!她看了他一眼,慢吞吞坐到椅邊,繼續剝花生。

“再說我又不挑,能有容身之地已經不錯了,來,吃花生,下午炒的,可香了。”

夜滄瀾在她身邊坐下來,步綰綰剝了一個,遞給他,他眼中柔情一動,攤開了手掌,任她把圓滾滾紅胖胖的花生米放在掌心。

“這層皮要吃,補血的。”

步綰綰看他一眼,給他倒了碗茶,小聲問:

“他今兒什麽動靜?去你府上搜我了嗎?”

“沒有,他不會搜的。”

夜滄瀾把花生放進嘴裏,這還是這幾年來,第一次吃別人給他的東西。嚼了嚼,滿頰留香。

“不搜?他真的放我走?”步綰綰心裏燃起了幾星希望。

“只怕想逼你自己回去。”夜滄瀾擡眼看她,低聲說:“他晚上已把翠姑姑給看了起來。”

“小人。”步綰綰咬牙切齒,在桌上用力拍了一掌,桌子無事,她的手掌卻拍在一堆碎花生殼上,紮得生痛,還有粗糙的木桌上的小刺紮進了掌心。

“讓我看看。”

夜滄瀾連忙托起了她的手掌,湊到燈下去看。小巧的掌心拍紅了,兩根細細的刺紮在掌心裏。他微微擰眉,掏出帕子,輕輕為她撫去了掌心的紅色的花生碎皮。

他這神情很柔,動作更柔,擡眼看她眼,眼睛裏像是融進了水月一般,能醉人。

步綰綰慌亂的別開了眼神,把手抽了回來,在裙上撲撲擦了幾下,小聲說:

“你回去吧,我要睡覺了,明兒開張賺了銀子,我讓人把錢給你送回去,按銀號的利息給你算。”

夜滄瀾又微怔一下,以前不知拒絕了步瞬欣多少回,如此被丫頭生硬又冷漠地拒之門外,突然覺得有點不好受。

他沈吟一下,微微點頭,依然沿原路返回。

步綰綰在屋裏坐了會兒,出來,舉下了門口的兩只燈籠,吹滅了燭,擡眼看向小巷深處。

清冷的月色籠罩在青石板板的路上,兩堵圍墻連綿蜿蜒,像兩條臥在夜色裏的游蛇,青色的瓦就是它的鱗,被月光鍍上冷光,霧水一起,便泛起了涼意。

燈籠在屋檐下輕晃,一團團昏暗的光映在小路上,青笞在墻角鉆出來,散發著潮濕的腥味。

她不知道能在這裏住多久,她希望是一直住到春暖花開了,帶著翠姑姑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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澡堂子開了幾天,生意一直不溫不火,僅能混飽日子而已。

步綰綰打著算盤,盤點這幾天的收入。她收費不高,為的就是把人給叫回來。盤去人工,這幾日下來,也不過賺得一百個銅板而已,這讓她有些犯愁,這樣什麽時候能賺成富翁?

擡眼看窗外,今兒一天下來,幾乎沒幾個人進來泡澡,也不知為何。

更讓她慪氣的是,以為是和善的鄰居,居然也開起了澡堂子,價錢還比她便宜,分明欺她是孤女。

“老板娘,街尾那新開的澡堂子,請了翠紅樓的姑娘在裏面泡澡,客人們都過的去了,我剛過來的時候,還拉我進去洗呢。”

請來的幫工阿四有些氣惱地大步進來。

步綰綰推開算盤,也有些沮喪,她不是不想弄些花樣出來,只是怕動靜太大,惹來各方註意,導致前功盡棄。

端了茶碗,猛喝一口,正犯愁時,外面響起了嬌滴滴的聲音。

“大爺,來呀,去我們那邊,我給你搓背,你看我的小手……肯定揉得你好舒服……”

“撲……”

步綰綰一口茶噴了阿四一頭一臉。

“走,瞧瞧去,是何等人物!”

步綰綰快步出去,只見幾名穿著艷俗的女子正在接扯幾位正想進門的客人。

“餵,你們幹什麽呢?”

阿四大步出去,抄起掃把就要打開那幾個女人,這也太過份了,搶客人,搶到門口來了!

那幾個女人撇了一眼步綰綰,面露不屑,諷刺說:“醜八怪也在這裏丟人現爺,別壞了大爺們泡澡的興致!”

呵……醜八怪!步綰綰發誓,她特別討厭這三個字,帝祈雲不就是這樣罵她的嗎?

她掃了一眼那三個女人,冷冷一笑,轉身進了院門,一雙慧靈的大眼睛轉了轉,手指對阿四勾了勾,在他耳邊小聲叮屬了幾句。

“啊?這怎麽能行?報官了怎麽辦?”

阿四老實的臉龐上露出幾絲驚訝。

“啊什麽啊,快去辦!大男人還怕這個?出事我頂著!”

步綰綰瞪他一眼,阿四摸摸腦袋,勾著頭跑出去了。

步綰綰抓了些銅板,獨自往外走去。她得好好盤算這生意怎麽做下去。好幾日了,她也來街邊內悄悄溜噠過,沒發現京中有什麽特別的動向,也沒見貼出她的頭像來搜捕她。若說逼她現身吧,翠姑姑那裏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,也許是等著她去看翠姑姑?

那就比比大家的耐心吧!

站在街邊,大街兩邊的店鋪已經懸起了燈籠,燭光在大街兩邊搖晃,照亮不因天黑而失去半分熱鬧的大街。

不管在哪裏,人類有一個共同的特點,那就是遺忘,只要讓他們有飯吃,日子安穩,誰也不想打亂這平靜的生活,誰當皇帝,似乎沒那麽重要。前面響起了鑼鼓聲,是戲園子要開戲了!

她心動了動,聽阿四說,那戲班子是從雪原那邊過來的,是懷安王派人護送進京,特地恭賀帝祈雲登基為帝。帝祈雲為示與民同樂,讓戲班子在茶園裏開戲,讓百姓欣賞。

步綰綰遠離現代社會的文明,沒有電腦電視,更沒有游戲撲克,這戲班子對她的誘惑,就像一只活蹦亂跳的小蝦跳進她的胸膛裏,撓得她渾身都癢癢。

她抓起懸於腰帶上的小銅鏡,湊在燈籠下看,她這副尊容,可是連爹媽和景楓都認不出來,帝祈雲那瞎眼的貨又如何認得出?

罷,去湊個熱鬧去,當成慶祝她脫離帝祈雲的魔掌。她拍拍自己的小錢袋,腳步輕快地往大街對面跑去。

肉痛地交了十個銅板,步綰綰在那小廝的詫異目光下,昂首闊步地進去了,待坐定一瞧,糟糕,只有男子在看戲,或者有帶著青樓姑娘的,就她一個大餅臉坐在其中。

她趕緊站了起來,不慌不忙地退到墻邊,這樣一來,眾人皆以為是哪個大爺帶的丫頭,目光掃過她的臉,個個興趣缺缺地立刻挪開了視線。

很快就開戲了。

鑼鼓宣天,小生登場,咿咿呀呀地唱了幾句之後,步綰綰就想去退票了。她真沒這樣高雅的水品,欣賞五分鐘都唱不完一句的唱腔,而且還不知是哪裏的方言,她一個字也沒聽懂。

意興闌珊地從戲園子裏出來,步綰綰寂寞空虛得想尖叫。

呆呆地站在戲園子邊上,擡眼看天上的月亮。

突然又有馬停在她的身邊,擡眼看,夜滄瀾正微笑著看她。

步綰綰翻了個白眼,這不是正向別人宣布,他認得她嗎?堂堂攝政王,憑什麽對她笑。正要不悅地質問他一句時,夜滄瀾已經抱拳開口了。

“王上這是去何處?”

步綰綰的背僵住,慢慢側臉,只見帝祈雲就站在她對面一家店鋪臺階上,擡眼看,這是間茶樓,偌大的牌匾上幾個金燦燦大字:無憂茶樓。

“出來走走。”

帝祈雲擡擡唇角,手一伸,立刻上來一名侍衛,扶住了他的手,慢吞吞地下了臺階。

“快開春了,大祭需要準備,孤王出來聽聽百姓心願。”

“王上是明君。”

夜滄瀾從馬上下來,牽著韁繩,從步綰綰身邊擦過,步綰綰趕緊走到一邊,假裝看路邊小攤上的胭脂水粉。

幾匹快馬由遠而近,領頭的是洛君瑜,一身藍衣,衣袍烈烈,馬蹄近了,高揚起來,幾乎擦過她的背。

君洛瑜還扭頭看了她一眼,這才往勒緊韁繩,策馬走到了帝祈雲身邊,朗聲說道:

“師弟,我剛從雪原上走了一圈,冰已在開化了,再出幾日太陽,堅冰定融。”

這師兄弟兩個,一樣的目中無人的德性!

步綰綰厭惡地擰擰眉,又高興起來,起碼說明這易容術高明,君洛瑜也沒能認出她來!

“今年冰雪比往年要融得早啊。”夜滄瀾低聲說。

“傳旨,著京畿衛今晚再去河上灑上粗鹽,讓它們融得再快一些。”

帝祈雲轉頭看向身後的侍衛,沈聲交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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